医生，真的输不起

龙潭居士

“三甲传真”微信号2018-12-12

央视曾报道了北京协和医院的一个病例。大致经过是：在北京协和医院的妇产科门诊处，一位前来就医的女患者，让该院主任医师谭先杰感到十分惊讶。29岁的病人小昭腹部高高隆起，肿瘤直径30厘米，掀起衣服来，像是即将分娩的双胞胎孕妇。小昭说已经看过好几家医院了，谭先杰感觉不能继续推托，最后顶着压力同意为其治疗。


主刀医生谭先杰从医30年，接触过不少疑难杂症，但这么大的肿瘤从来没有见过。由于瘤子太大了，长期压迫血管，血管周围形成一些新生的血管，并且粘连在血管上。一旦搬动肿瘤，大血管面临破裂的风险，出血根本就止不住，命就可能保不住。


救治这个患者，谭先杰顶了很大压力。在当今的医疗环境下，一个医生，哪怕治好了999个病人，但只要治坏一个，职业生涯很可能就要为此毁掉。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人民日报就曾披露过一个真实的故事：


有一位农民带着身患肾脏肿瘤的女儿四处求医，被多家医院拒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来到某著名大医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医生救救孩子。一位心地善良的泌尿外科医生，明知手术异常凶险，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告诉孩子的父亲，要做最坏的打算：人走了，正常；救活了，是意外。经过精心手术，巨大肿瘤被完整切除。但是，在止血缝合中，患者因突发呼吸心跳骤停死亡。虽然医生并没有过错，但死者父亲还是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到医生身上，纠缠不止，要求赔偿，导致这位医生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做手术，最终患上抑郁症，不幸跳楼自杀。


医生输不起！


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再回到协和医院的这个病例中，客观地说，患者小昭这样的手术风险的确是让越来越多的医生不敢承担，因为一旦失手，就没有补救，不论谁做，都有风险，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个风险落在谁的头上而已。谭先杰能够接收小昭并为其手术，这本身就是壮举，如果没有过硬的技术和一颗善良的心，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医生仅有技术和善心，在当下的医疗环境中是远远不够的。仅仅依靠技术和善心行医，那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由于手术可能出现超出预计的风险，谭先杰事先报医务处备案。按照程序，医务处要求进行术前谈话公证，也就是要在有律师见证的情况下，医生和患者对治疗方案及风险进行详尽且符合程序的沟通。


而此时，距离手术开始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小昭的妈妈一直不愿意有律师在场，她甚至觉得，这种感情受到了侮辱。谭先杰说：“我觉得，的确我也需要这样一种仪式，让我们说觉得这个很庄重，很严肃，对医生来说，保护性来说更好。”


手术前，谭先杰的老师协和医院妇产科郎景和院士，亲自来到手术现场，他说：“放心，有我在呢，你叫我，我就去。麻醉科主任黄宇光教授也亲自来保障这台手术。”


两个小时的手术进展得比预想的要顺利，谭先杰把肿瘤完整地从小昭的腹腔中搬了出来，他和助手一层层地剥离肿瘤表面的包膜，一根根结扎血管，肿瘤被完整地剥了下来。小昭命保住了，就连子宫也保住了。


小昭妈妈看到手术切除下将近二十斤的瘤子的时候，双手合十，当场就哭了。 谭先杰那根紧绷的弦，也一下放松了下来。他刚刚走进休息室，一坐下，全身都瘫了……


我之所以把这个病例发布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仅有责任为所有人科普医学知识尽量少生病，更有责任让所有人看到医生这个职业背后的艰难和不易。


救人，多么纯粹而崇高的一件事。但在当下医疗环境中，救人却远不是这样简单，太不容易了！医生救人不仅要考虑手术方案、技术细节等救人本身，还要去瞻前顾后，考虑证据，留存证据，律师术前见证等一系列繁琐的救人之外的事情。


在协和医院这场生死营救中，最终结果是患者成功被救治。但在成功的背后和救人之外，却上演着复杂而惊心动魄的一幕又一幕：谭先杰一直在为理解信任他的病人“冒险”，而他的同事、老师一直在为谭先杰的冒险行为不遗余力地“避险”。如果没有病人及家属的理解和信任，谭先杰一定不会冒险，小昭可能就只有等死一条路；如果没有协和医院其他医务人员的鼎力保障避险，也许从背着包袱、承担巨大风险和压力的谭先杰走向手术台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另外一个结局。


无数医生就在这一“冒”一“避”中艰难救人，无数患者就在这一“冒”一“避”中或生或死。真希望有一天，全社会都能包容医生，让他们卸下包袱、心无旁骛救死扶伤，让他们输得起！


来源：“三甲传真”微信号

原标题：《事发北京协和医院：医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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