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女生三天两次打同学：我就是想引起爸爸注意

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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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女生三天两次打同学：我就是想引起爸爸注意

初一女生三天两次打同学：我就是想引起爸爸注意

连续发生的校园欺凌事件打破了平静的校园气氛。 本报记者 陈元才 摄

■ 本报记者 李磊
近日，暑假来临，我省中小学陆续放假，孩子们开始享受轻松的假期时光。然而一个多月前，两段关于记录校园暴力的视频仍在网上广泛流传，引发社会强烈关注，而两段打人视频的主角都是在琼海市某中学读初中一年级的女生小倩（化名）。原本平静的校园、纯真的学生，却被校园暴力、校园欺凌的阴霾笼罩，不得不引人深思。
在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里，该中学从老师到校长都陷入了长长的困惑，如今的学生对自己、对同学为什么下手那么狠，是平时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社会环境引发的问题？
在接受学校对该事件的处理结果后，小倩的父亲许师傅也将孩子带回位于滨海小镇的家中进行反省。对于这个频繁惹出事端的女儿，他焦躁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带着怨气抛出一句话：“都是那些社会青年，把我女儿带坏了！”而对于家庭教育中出现的问题，他似乎仍未真正认识到。
一边是困惑的老师，一边是无奈的父亲。
而打人女孩小倩在校长的询问下，哽咽着说出一句话——“我就是想干出什么事来，在网上引起爸爸的注意！”
掌掴视频 | 校园打同学事件持续发酵
视频流传至网络后的一个月，记者来到琼海市某中学。傍晚时分，该中学门前通往隔壁乡镇的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身穿该中学黄色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校门，小饭店内买上一份盒饭，提上一瓶饮料，向校门方向走去，准备晚自习。
从5月20日开始，两段名为“某中学女学生被同学连扇耳光”的视频在网上流传。视频中的打人和被打的女孩们，都身穿印有某中学字样的黄色校服。
记者问起一个月前的打人事件，这些走出校门的学生只顾盯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手指不停地触碰着屏幕，时不时用眼睛瞥一瞥前方的路，漫不经心地冒出一句：“不知道了。”
到如今，该中学的李校长心情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一个月来，作为事发中学的负责人，他一直处于舆论漩涡之中。视频中打人女孩小倩的班主任王老师，一直拒绝和外人谈起这件事。
一个月来，王老师精神十分紧张，这位从教20多年的老师，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面对网络上“老师管不好学生的指责”，他觉得抬不起头。用李校长的话来说，王老师如今已经是精疲力尽。
就在五月初，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向各地印发了《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要求各地对校园暴力进行专项整治，加强法制教育，严肃校规校纪，规范学生行为，建设平安校园、和谐校园。
打人视频在网上发酵之时，正值这个通知刚刚印发不久。
女孩心思 | “我想引起爸爸的注意！”
当打人视频流出的第一时间，某中学就对这个事件进行了调查。
校方的调查结果显示，其中一段视频中的打人事件发生于5月20日上午9时课间，初一年级学生小倩因怀疑同班女同学艳艳（化名）对她不满，朝她翻白眼，便和5名女生强行把艳艳带到教学楼三楼女卫生间，对艳艳连续打耳光并推搡。
另一段视频中的事件发生在5月18日第一节晚自习后的课间时分，被打学生是初一年级学生小苏（化名）。施暴的主角同样是小倩，小倩因被误会错拿了隔壁班同学小苏的指甲油而恼羞成怒，和其余4名学生，一起把小苏带到女厕所进行质询和扇巴掌。
小苏被打后，因害怕没有及时报告给老师及学校，回家后也没有及时向家长反映，视频流出后学校才了解到相关情况。
当校方知道这起事件后的当天傍晚，李校长将小倩叫到学校会议室，询问她家里的相关情况。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在视频中表现得十分凶狠的女孩，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李校长问，“爸爸为什么老是不来学校看她？”这时，小倩忍住冲出眼眶的泪水，大声吐出一句话：“我就是想干出什么事来，在网上引起爸爸的注意！”
听到这句话，李成渊心头一颤。
李校长的印象中，刚刚上初一的小倩，平时寄宿在学校，有过多次逃学的经历，在班主任老师那里已经是“挂了号”的老大难学生。
李校长了解到，小倩的母亲很早就已过世，父亲后来再婚，小倩在上小学时，就住在镇上一位亲戚家中。小倩上初中后一直住校，她的父亲很少来学校过问女儿的事情，平时小倩犯了错误，学校都和那位被她称为“大姨”的亲戚联系。
5月22日，小倩被校方给予记大过和留校察看的处分——这是学校能够给予学生的最高处分。
然而，作为校长，李校长也认为，这种处罚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如何把一名打人女孩拉回成长的正轨，他也没有有效的办法。
父亲困惑 | “她变成那样，都是因为那群社会上的人”
留校察看的处罚下达后，小倩被父亲许师傅领回海滨小镇家中。
小倩的家在距学校9公里的小镇，这里是海南著名渔港，几乎所有的村民都以海为生。小倩的父亲许师傅当然也不例外，当记者与他取得联系时，他刚刚完成修补渔船的水下电焊作业上岸，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女儿上小学的时候，一直是班干部，但是到了初一，就性情大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谈话一开始，许师傅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在这位父亲的眼里，女儿是一个十分内向的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没人会想到她会殴打别人。
如今，许师傅家中包括小倩在内已有三个孩子，为了养活这三个孩子，他在潭门镇做点小生意，还利用自己水下电焊的技能，为渔港里停靠的渔船修补船身。“什么赚钱干什么。”
为了照顾生意，许师傅每天伴着海边升起的太阳起身，到星辰满天时收工休息，最早也要忙碌到晚上八九点钟。
“三个孩子我不可能一个个都接送，顾不过来。小倩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把她送到了隔壁镇，让我姐姐看着她上学。”许师傅说，自己因为生意较忙，无法每天都去看望女儿，为了方便和女儿联系，他为女儿配了手机。
“这孩子不喜欢说话，有什么事情喜欢窝在心里。”老许说，那个因翻白眼被打的女孩曾经在小学时欺负过自己女儿，小倩一直耿耿于怀。上了初一，女儿与社会上无业青年混在一起，让她觉得有了“靠山”。
“就是那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把我女儿带坏了！”老许狠狠地说出这句话，这句话中带着无比的肯定。
但随后，这位汉子表现出极大的无奈：“我无数次跟她说，千万不要和那些人接触，可如今她在我面前一个样，听话、懂事，但出了家门又是一个样。”
“那你平时去学校问过女儿的学习和生活吗？”
“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平时比较忙，有时候可能照顾不过来，但是她还是比较听话的，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变坏，都是因为那群社会上的人。”老许强调着。
老师无奈 | “暴力视频像病毒一样影响学生”
事件发生后的5月21日上午，琼海市教育局就此视频事件召开紧急会议，提出七大措施重拳专项治理校园暴力，从切实加强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等方面避免校园欺凌。
事发中学结合琼海市教育局反馈的七条措施和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印发《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的文件要求，出台具体整改方案并开展全面整改工作。
记者也从海南省教育厅了解到，五月初，省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就转发了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要求在全省中小学（含中等职业学校）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并对整治情况进行抽查。一个月后，省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又转发了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关于建立校园欺凌专项治理工作月报制度的通知》，规定我省各市（县、区）、省属中等职业学校和厅直属中学及有关高校附属中学，要建立校园欺凌专项治理工作月报制度，并每月填写《校园欺凌专项治理工作月报表》，并报送省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
事件发生后不久，一到课间，该中学初一年级组组长庞老师就和几名男老师戴着红袖章四处巡逻，一旦出现有欺凌问题的苗头，就迅速干预，并及时向校长报告。但他也认为，这种“纯粹盯人、看人的笨办法，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李校长说，事件发生后，他和老师们也曾思考过原因，包括：该中学作为一所农村中学，生源不如城里的中学；部分学生家长为当地的农民，对于孩子升学的要求不高，一些家长对于孩子们的学习生活不闻不问。
但老师们经过讨论，认为似乎还有一个绕不去的因素——智能手机。
庞老师告诉记者，从2010年开始，该中学的老师们就感到一种变化：从那时起，学生不好管了。“从那时起，学生陆续用上了智能手机。”
“最初，一些学生上课玩手机，老师会没收。庞老师说，最初他只是以为一些学生会用手机查询作业答案，但他查看过几名学生的手机后，大吃一惊：手机上的App多是充斥着暴力的网络游戏、网页浏览的是色情暴力的小说，甚至是赤裸裸的色情、暴力图片、视频……
在老师看来，通过智能手机传播的暴力、色情视频，对这些孩子们影响很大。
“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没有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这种暴力视频一旦上传至网络，暴力就像病毒一样在学生群体中扩散，导致众多学生模仿。”李校长摇着头说。
“只能说，我们的老师还没有转型，在面对信息化时代孩子们获取信息的多渠道形势下，我们的老师还停留在靠说教、管控来管理学生的方式上，这种教育方式已经很难奏效。”李校长说：“我们还没有掌握好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该如何与孩子们沟通。”
该校的詹老师还记得在一次家长会上，针对几名学生在课堂上玩手机被没收的情况，詹老师询问在座的学生家长：“我们都观察到许多孩子在课间低着头玩手机。但家长请想一想，你们给孩子打过几个电话关心一下他们学习生活？”
这一问，让大部分家长都低下了头，教室里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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